影络（第1页）
城市地下管道的污水里，那个逃跑的“金属人”蜷缩在角落，皮肤下的银色纹路忽明忽暗，像濒死的心跳。他后颈的藤条断口处渗出银色汁液，与污水中的油脂、铁锈混合，形成一种粘稠的黑色液体，顺着管道的坡度缓缓流动。
这种液体拥有极强的渗透力，能钻进管道的裂缝，甚至附着在老鼠的皮毛上，随着它们的活动扩散。三天后，管道系统的检修工发现了异常：手电筒的光束照在管壁上，会反射出微弱的银光，而接触过管壁的手套，很快就会变得僵硬，像镀了层金属膜。
更诡异的是，夜里的管道里会传来“沙沙”声，像是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爬行。检修工在监控里看到，一团团黑色的影子在管道中流动，影子掠过的地方，金属管壁会迅速锈蚀，露出底下蠕动的银色藤条——“影络”，人络的残体与污水融合后的新形态，它放弃了实体的连接，转而以“影子”为载体，在黑暗中编织无形的网。
“城市的地下管道接连发生爆裂。”小林调出管道分布图，红色的警示点像血管里的淤血，遍布整个城市的地下，“爆裂处的金属管壁都被腐蚀成了粉末，检测到大量骨藤的生物酶，但找不到实体的藤条，像被无形的东西分解了。”
老周摸出那块从人络带回来的碎片，碎片在靠近地下管道入口的地方，震颤得极其微弱，却带着种阴冷的黏滞感，像浸在污水里的心脏。“它在模仿黑暗。”他望着漆黑的管道口，“人络的意识连接让它学会了‘无形’，现在，它以影子为媒介，在黑暗中传播，我们看不见它，却能被它感知。”
阿武的手臂上，网状疤痕突然泛起银光，像被激活的电路，随着管道深处的“沙沙”声微微发烫。“它在恐惧光。”他低声说，“影子只能在黑暗中存在，光线会让它暂时消散，但无法彻底杀死它。”
三人戴上头灯，钻进地下管道。污水没过脚踝，冰冷刺骨，水面上漂浮着一层银色的薄膜，薄膜下的影子在缓慢流动，像一群蜷缩的蛇。头灯的光束扫过之处，影子会迅速避开，在管壁上留下转瞬即逝的黑斑，那是藤条被光线灼伤的痕迹。
“这些影子是藤条的‘生物光投影’。”小林用特制的光谱仪照射水面，屏幕上显示出复杂的波形，“它们通过污水中的金属离子传递能量，形成类似全息影像的结构，实体藤条则藏在管壁的锈蚀层里，像黑暗中的根系。”
在管道系统的交汇处，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里，黑暗比其他地方更浓稠，头灯的光束照进去，像被吞噬的萤火虫。空间中央的水面上，漂浮着一团篮球大小的黑影，黑影周围的水面没有任何波纹，管壁上的锈蚀却最严重，露出底下密集的银色根须——影络的核心，顾砚秋的仪器残骸就藏在黑影中央，仪器的红光透过黑影，在水面上投下扭曲的光斑，像跳动的心脏。
“它把仪器当成了‘影子发生器’。”老周看着那些扭曲的光斑，光斑的形状与管道分布图惊人地相似，“通过仪器的能量，将实体藤条的活动转化为影子，在黑暗中延伸，我们看到的影子，其实是它的‘意识投影’。”
突然，周围的“沙沙”声变得急促，水面上的影子像被惊动的鱼群，纷纷跃起，朝着三人的头灯扑来。影子掠过光束的瞬间，会发出“滋啦”的声响，像被点燃的烟，随即消散，但头灯的光线却暗淡了几分，灯罩上凝结着层黑色的粉末——影络在吞噬光的能量。
“关掉头灯！”老周立刻喊道。
三人同时熄灭光源，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，“沙沙”声也随之减弱。几秒钟后，阿武打开特制的紫外线灯，这种光线对影络有更强的杀伤力。紫外线照射下，水面上的影子发出痛苦的尖叫，像被点燃的墨汁，迅速萎缩、消散，管壁上的银色根须也暴露出来，在光线中剧烈抽搐。
“它的实体怕紫外线！”阿武举着紫外线灯，照亮了空间中央的黑影，“但核心的影子太浓，光线穿不透！”
老周深吸一口气，掏出绑着荧光棒的炸药。“我去引开它，你们炸掉核心！”他扯断荧光棒，绿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刺眼，立刻吸引了周围的影子。
黑影像被激怒的巨兽，猛地膨胀，无数条影子触手从里面钻出，朝着老周袭来。他抱着荧光棒，在污水中快速移动，影子触手掠过的地方，水面泛起银色的涟漪，管壁上的根须也随之蠕动，试图拦截他的去路。
小林和阿武趁机冲向黑影。阿武举着紫外线灯，在黑影周围制造出一片光亮的屏障，小林则将炸药贴在黑影中央——那里的红光最亮，显然是仪器所在的位置。
“点燃了！”小林拉燃引信，和阿武一起后退。
老周看到引信的火光，立刻将荧光棒扔向黑影，自己则转身冲向出口。黑影吞下荧光棒，绿色的光芒在其中剧烈闪烁，随即被炸药的爆炸声淹没。
巨大的冲击波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，污水被掀起两米高的巨浪，黑影在爆炸中溃散，露出里面的仪器残骸，残骸在紫外线的照射下，迅速分解成黑色的粉末。随着核心被摧毁，管道里的影子彻底消散，管壁上的银色根须也失去了活力，变成灰白色的枯枝，在污水中缓缓下沉。
“结束了？”小林抹了把脸上的污水，声音里带着不确定。
老周摘下头灯，重新打开，光束照亮了狼藉的空间，水面上漂浮着根须的残段和黑色的粉末，再没有影子流动的迹象。“暂时。”他捡起一块仪器的残骸粉末，粉末在光线下迅速气化，像从未存在过，“但它证明，骨藤能脱离实体存在，以能量或光影的形式传播，这比之前任何形态都更危险。”
阿武的手臂上，网状疤痕的银光彻底熄灭，只留下苍白的印记，像褪色的纹身。“它在教我们。”他突然说，“从人络到影络，它在展示‘无形’的可能，好像……在引导我们往某个方向想。”
老周的心猛地一沉。阿武的话不无道理，影络的出现，更像是一场“演示”，展示骨藤进化的新方向——如果藤条能以影子为载体，那是否能以电波、信号，甚至思维为载体？
离开地下管道时，城市的霓虹灯依旧闪烁，灯光透过井盖的缝隙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老周看着自己的影子，突然觉得那影子有些陌生，像藏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。
他知道，影络的毁灭，只是这场“无形战争”的开始。骨藤已经突破了物质的界限，开始向能量与意识的领域蔓延，而他们要面对的，可能是一个看不见、摸不着，却能渗透一切的敌人。
在城市的某个监控摄像头里，数据流突然出现了一段异常的波动，波动的波形与影络的能量场高度吻合。这段波动像病毒般，顺着网线流入城市的网络系统，在无数个屏幕的阴影里，留下转瞬即逝的银色痕迹——影络的残识，以数据的形式，继续编织着无形的网。
老周的掌心，旧疤的撕裂感越来越强烈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皮肤，融入周围的光影里。他知道，下一个节点，或许就藏在光与影的缝隙里，藏在看得见与看不见的边界上。
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