麦络(第1页)
被银色粉末侵入的麦粒,在阳光下悄然发生着变化。外壳的银白色逐渐向内渗透,麦仁里的淀粉被分解成细小的金属颗粒,随着麦秆的养分输送,蔓延至整株小麦。三天后,这片麦田里的麦子都染上了诡异的银白,麦穗沉甸甸的,却泛着金属的冷光,风吹过时,发出的不是沙沙声,而是细密的“叮当”声,像无数枚小硬币在碰撞。
更诡异的是,麦秆之间长出了透明的细丝,将整片麦田连成一张巨大的网。细丝能传导生物电,当有虫鸟靠近时,网会瞬间收缩,将入侵者缠绕、分解,转化为银白色的汁液,反哺给小麦——这些被骨藤寄生的麦子,成了会“捕食”的植物。
“附近的农场出现了奇怪的麦田圈。”小林调出航拍图,那些银白的麦田里,细丝勾勒出复杂的几何图案,与之前节点的能量纹路如出一辙,“而且所有靠近的动物都消失了,包括农场主的狗。”
老周摸出那块从云巢带回来的黑色碎片,碎片在靠近麦田的地方,震颤得异常柔和,像植物生长时的脉动。“它在模仿植物的生长规律。”他望着那片泛着银光的麦田,“云巢的静电让它学会了与生物组织融合,现在,它把小麦变成了‘麦络’的载体,用农作物的形态隐藏自己。”
阿武的手臂上,银白色的印记已经蔓延到了手腕,像缠绕的麦秆,随着麦田的“脉动”微微起伏。“它们在共享养分。”他低声说,“整片麦田就是一个巨大的‘共生体’,每一株麦子都是一个节点,通过细丝连接,形成完整的网络。”
三人穿着防护服,走进麦田。脚下的泥土泛着淡淡的银光,显然已经被麦络的汁液渗透。麦秆比普通小麦坚硬得多,表面覆盖着层蜡质的薄膜,薄膜下的银白色纹路清晰可见,像植物的叶脉,却在流动着细微的电流。
“这些小麦能进行‘金属光合作用’。”小林用仪器测量后,脸色凝重,“它们吸收阳光的同时,还在吸收土壤里的金属离子,合成的不是淀粉,而是类似合金的物质。”
在麦田的中心,有一片凹陷的区域,那里的麦子长得格外高大,银白的麦穗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个半封闭的“穹顶”。穹顶下的泥土里,插着无数根透明的细丝,细丝的末端连接着一颗篮球大小的银白色球体——麦络的核心,顾砚秋的仪器残骸就包裹在球体中央,表面的红色指示灯与球体的脉动同步闪烁,像一颗植物的心脏。
“它把仪器当成了‘养分分配器’。”老周看着球体周围不断伸缩的细丝,“通过仪器调节整片麦田的能量分配,让麦络保持稳定的共生状态。”
突然,周围的麦秆剧烈地晃动起来,透明的细丝像被惊动的网,从四面八方收紧,朝着三人围拢。那些银白的麦穗纷纷垂下,露出顶端尖锐的金属芒,芒尖闪烁着寒光,显然是用来攻击的武器。
“是‘麦刺阵’!”老周用工兵铲劈开迎面而来的麦秆,麦秆断裂处喷出的银白色汁液溅在铲面上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“它们能通过土壤里的震动感知我们的位置!”
阿武迅速从背包里掏出除草剂——这是他们从农场找到的,含有高浓度的有机磷,能破坏植物的细胞结构。他将除草剂喷洒在周围的麦秆上,麦秆接触到药剂,银白色的纹路迅速变暗,细丝的收缩也明显迟缓下来。
“只能暂时抑制!”阿武大喊着,“它们在分解药剂里的成分,很快就会产生抗性!”
小林则绕到穹顶的侧面,用带来的□□对准那些透明的细丝。火焰灼烧着细丝,发出刺鼻的焦糊味,细丝在高温下迅速收缩、断裂,失去了连接的麦秆纷纷倒下,露出了核心的银白色球体。
“就是现在!”老周抓住机会,冲向穹顶中央的球体。球体表面的薄膜异常坚韧,他用工兵铲狠狠劈下,才勉强凿出一个缺口,将炸药塞了进去,拉燃了引信。
三人迅速冲出麦田。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,银白色的球体被炸毁,碎片与麦秆的汁液混合在一起,形成一片银色的火海。随着核心被摧毁,整片麦田的麦秆纷纷倒下,透明的细丝像失去弹性的橡皮筋,迅速枯萎、断裂,银白色的光芒彻底熄灭,只留下被烧焦的麦茬,在风中瑟瑟发抖。
“结束了。”小林看着恢复正常颜色的田野,声音里带着一丝轻松。
老周捡起一根烧焦的麦秆,麦秆已经失去了金属的光泽,变得像普通的草木灰。他知道,麦络虽然被摧毁,但那些散落的银白色麦粒,已经随着风,飘向了更远的田野,像无数颗等待播种的“种子”。
在一片邻近的玉米地里,一粒银白色的麦粒落在了玉米须上。麦粒迅速钻进玉米棒的缝隙里,开始吸收其中的养分,玉米的外壳渐渐泛起银光,透明的细丝从玉米粒中钻出,悄悄缠绕向周围的植株——新的“麦络”,或者说“玉米络”,正在悄然形成。
离开农场时,夕阳的余晖将田野染成了金色。老周的掌心,那块从云巢带回来的黑色碎片,已经彻底失去了震颤,变得像块普通的石头。但他知道,这不是结束。
骨藤的进化已经突破了生物与非生物的界限,它们能与金属融合,能与植物共生,甚至能模仿不同物种的生存方式。顾砚秋的仪器,就像一个万能的“适配器”,让它们能在任何环境中找到生存的缝隙。
下一个节点,会是怎样的形态?又会与哪种生物融合?
老周不知道答案,但他知道,只要还有一寸土地没有被骨藤侵蚀,他就必须继续走下去。
田野的尽头,一个拾荒者捡起了一粒银白色的麦粒,好奇地放在手心观察。麦粒在他的掌心微微蠕动,像一颗活的种子,悄悄钻进了他的指缝里。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