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搞得中心医院那位院长大人,一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,医学届大拿,博士生导师,硬生生被逼得开始转战玄学领域,三天两头请风水大师来“调理”布局,坚信是风水不好才导致医院是非麻烦不断。
谢隐摸出口袋里的手机,手指飞快地解锁屏幕,点开几个主流新闻APP和社交媒体平台,搜索关于中心医院的新闻,但一片风平浪静,连本地论坛的小道消息都没有。
“事情刚刚发生不到两小时,受害人还在里面抢救,所以我才会在急诊坐着等。”路危行解释的同时,警惕地监视着急诊入口和通往手术室的方向。
路危行坐在这里的主要任务根本不是“等”,而是:
堵——堵住院方可能未经沟通就对外发布的任何不恰当言论;
盯——盯紧家属,防止他们情绪崩溃做出过激行为或接受不当采访;
拦——拦住任何闻风而至,嗅觉灵敏的记者,在他们把消息捅出去之前争取时间。
所以,他一个人根本搞不定,只能打电话摇人。
“受害人?”谢隐明锐的发现路危行的用词,有点特别,“这次什么情况?”
一般情况下,医院的危机和麻烦牵扯到的对象,都会是医生或者患者,谢隐还第一次听到受害人这个称谓。
还没等路危行开口解答发生了什么,门口忽然涌进来一群记者,他们拿着各种拍摄设备,把正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的一个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团团围住。
那中年男人本来情绪只是悲伤和焦虑,但见到这个阵仗,原本还算稳定的情绪忽然就崩溃了,开始对着镜头哭天抢地,悲情控诉。
谢隐看了一眼路危行,路危行微微颔首,意思是:对,他就是我们这次工作的难点——知道利用媒体炒作事件的家属。
看样子,路危行这次既没拦住媒体,也没盯住家属,坐了一个晚上,纯属无用功。
中年男人的哭诉虽然凌乱,但也让谢隐总结出了大致的情况:
他的儿子蔡昊,是个Omega,被同为是医院实习生的,一个叫邓博达的Beta,在值班睡觉时,连捅18刀。就因为中心医院录取了自己儿子,而没录取那个Beta,被记恨上了。
“太歹毒了!太歹毒了!一个学医的人,拿救人的技术来杀人!简直就是恶魔!死刑!必须死刑!我可怜的孩子啊,作为Omega在歧视和排挤中长大,本身就已经很难了,好不容易走到实习阶段,还要被占尽资源的Beta谋杀!简直没有天理!我儿子到现在还没从急救出来呢!”
但还没等谢隐把这个版本琢磨明白,另一个版本就出现了,一个自称邓博达妈妈的中年女人,在蔡昊爸爸的另一边“开了擂台”,也开始哭诉。
说她家邓博达从小聪明懂事,靠助学贷款和奖学金读的医学院,实习期间表现极其优秀,公认的勤奋肯干,技术扎实,科室上下评价都很高。那个Omega呢,学渣,技术差,态度散漫,迟到早退是家常便饭,据说毕业论文都有水分。
这还真是具象化的公说公有理,婆说婆有理。
“凭什么!?就凭他生来是Omega?医院搞什么狗屁录取指标!公平呢?能力至上的原则呢?被狗吃了吗?我孩子拼尽全力做到120分,就因为他是Beta,输给一个做到60分都勉强的Omega?这不是公平!这是对所有寒窗苦读,凭真本事吃饭的Beta的羞辱!”邓博达妈妈对着记者们嘶吼道。
“那你儿子也确实是捅伤了对方啊。”有记者开始进行引导。
妈妈悲痛欲绝:“我儿子只是被压榨到精神崩溃,背着巨额债务学医那么些年,实习期跟拼命三郎似的,口碑技术都没得挑。眼瞅着要熬出头了,转正名额被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学渣抢走了,换谁不憋屈?才会一时糊涂,伤了对方。情有可原,是正当防卫!”
紧接着,谢隐听到了两个记者私下的议论——
“18刀?太狠了吧?这还能活?”
“活着,不但活着,可能只是轻伤,虽然连捅18刀,但每一刀都避开了要害部位,看样子是真学霸,医用人体解剖学的炉火纯青。”
“技术这么牛逼吗?”
“相当牛逼,受害人失血很多,听说都被捅成筛子了,看着吓人,但按初步判断都是皮肉伤,没伤到主要动脉和致命器官。法医鉴定只是轻伤。而且,据说,嫌疑人捅完人,立刻就去自首了。”
“轻伤?还自首?认罪态度好,如果动机上再有点情有可原,”另外一个记者的声音透着一丝复杂,“这判下来,可能就是几个月半年的拘役?”
“可不是吗!这嫌疑人懂医,懂法,怨气冲天,又很聪明,不想把自己搭进去,又不想放过对方,这纯粹是利用规则漏洞来泄愤啊!”
……
“院方什么意思?”谢隐压低声音问路危行。
“还用说?”路危行扯了下嘴角,露出一个讽笑,“当然是希望内部消化,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压下去,冷处理。”
跟学校一样,医院也是那种最爱压负面消息的单位。
院方需求听得谢隐都笑了,这种集“学霸精准复仇”“ABO政策不公”“受害者学渣抢位”“行凶者懂法自首”所有爆点于一身的“奇案”,简直就是为社交媒体量身定做的超级话题。
其敏感性和戏剧性远超普通的医闹或伤医事件,必然会在舆论场上掀起滔天巨浪。
而且,看双方家属的态度,都想把事闹大,利用舆论来帮助自己。
压?
根本压不住一点!
“院方负责人呢?”谢隐看了看时间,他都抵达半小时了,客户还没到,“每一个点都能引爆讨论,铁定霸屏热搜,一周起步,得赶紧出方案。院方这么不着急吗?”